光明日报记者殷泽昊
【文艺人物志】
“先问渴不渴,再问饿不饿。”2月11日,北京京剧院的排练厅里,常秋月正在进行次日即将上演的剧目——《勘玉钏》的响排。尽管这出戏她已在舞台上演出过多次,排练时,大到舞台调动,小到台词顺序,她也没有丝毫马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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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勘玉钏》这出戏要求演员前以青衣应工,后以花旦应工。常秋月博采众长、兼收并蓄的艺术风格非常适合这出戏前后切换的表演方式。“不用行当、流派来限制自己”,能形成这样的艺术风格,或许在她走上学习京剧艺术道路之初,就埋下了伏笔。
常秋月的父亲是京剧票友,受父亲影响,常秋月从小就在少儿业余的“青草班”学戏。那时,她跟随中国戏曲学院教师黄萍学习了《扈家庄》。到了备考戏校的年纪,她向北京京剧院的武旦名家叶红珠学习了另一版本的《扈家庄》。作为刀马旦、花旦的学生,常秋月进入戏校后又跟随宋派传人宋静媛学习了宋派风格的《扈家庄》。“一出《扈家庄》我就学了三个版本。可见京剧艺术丰富多彩,一辈子都学不完。”从学戏开始,常秋月就有了习众家艺术之长的意识。
“在学戏道路上,师父对我有知遇之恩。”常秋月的师父就是京剧大师荀慧生的亲传弟子孙毓敏。1990年,常秋月考入北京戏曲艺术学校(现为北京戏曲艺术职业学院);1991年,孙毓敏调任至此担任校长一职,师徒二人的缘分就此展开。
孙毓敏十分注重这颗“好苗子”的培养。在她的帮助下,常秋月在花旦表演上不断进步。孙毓敏亲自教授她《金玉奴》《红娘》《红楼二尤》等荀派剧目。在孙毓敏的鼓励下,常秋月向不同行当、流派的老师学习表演艺术。“戏校的时光是我成长的加速期。我向于玉蘅老师学习了梅派的《宇宙锋》《霸王别姬》,向崔荣英老师学习了尚派的《失子惊疯》,向李喜鸿老师学习了尚派的《破洪州》《大登殿》……细细算来,在戏校这几年学了60多出戏。”常秋月说。
毕业后,常秋月进入北京京剧院工作,她依然没有停下学习的脚步。2005年,常秋月因机缘巧合得以向京剧名家陈永玲学习筱派表演艺术。也是这一年,常秋月迎来了演艺事业的一个高峰。
2005年,常秋月参加了第五届全国青年京剧演员电视大赛。在决赛中,常秋月拿出多年来鲜见于京剧舞台的筱派剧目《翠屏山》选段参赛。婉转勾人的唱腔、摇曳多姿的身段、风流泼辣的表演风格……比赛一经播出,观众一下就记住了这位新人演员的名字和她带来的《翠屏山》,她也在比赛中夺得花旦组金奖头名。
事实上,常秋月这段表演是陈永玲精心为她参赛而设计的。“陈老师的《翠屏山》开场就是定场诗。为了能帮助我更全面地展现唱念做,他在开场设计了一段南梆子的唱腔。除此之外,他还设计了跷步、水袖的动作,这些都为我的表演增色不少。我希望我的表演能让更多人看到筱派艺术。”回忆起和老师学戏的时光,常秋月有些哽咽。那时的陈永玲已经病重,他在病房里收看了这位学生的比赛直播。
2006年,陈永玲病逝。在这之前,他教授了常秋月《战宛城》《乌龙院》等筱派剧目,这让筱派风格又融进常秋月的表演。常秋月把跟随陈永玲学戏的经历称为“揪住了龙尾巴”。在怀念恩师的同时,常秋月也在思考如何更好地传承这些“濒危”的表演艺术。“当时演出《翠屏山》《战宛城》的时候,许多观众,甚至一些京剧前辈都没听说过这些戏。我很惊讶,也很痛心。”自那以后,常秋月就思考把老先生们的这些“好玩意儿”再搬上舞台对艺术传承的重大意义。
向荀派名家黄少华学习《绣襦记》、向老艺术家马玉琪和温如华学习《梅玉配》……十多年的时间里,她做了许多整理复排老戏的工作,让观众看到了许多在舞台上很少得见的剧目,也看到了融合多种表演风格、全面发展的常秋月。
2022年,师父年轻时候的一张剧照引起了常秋月的好奇心:照片里,舞台上的孙毓敏戴着银头面,穿着上腰包,手中拿着杯子。常秋月翻阅资料,查到这出戏名为《蝴蝶杯》。这一年,北京京剧院推出挖掘整理复排剧目的项目,常秋月立刻给孙毓敏打电话,想复排这出戏。“师父当时说这是她年轻时演的戏,有些忘了。但师父把我引荐给河北梆子名家刘玉玲老师,《蝴蝶杯》是她的代表作。”在刘玉玲的帮助下,常秋月完成了剧本整理工作。她删繁就简,将几处较长的情节融进一段四平调的唱腔,让剧本节奏更加张弛有度。
“可供参考的影像资料并不多,所幸我找到了花旦名家云燕铭老师《蝴蝶杯》全本演出的录音。如果能在她在世时跟她学习这出戏该多好啊。”常秋月说。去年下半年,京剧《蝴蝶杯》与观众见面,常秋月复排剧目的努力再次得到了观众的认可。
2月12日,随着《勘玉钏》演出结束,常秋月春节以来的频繁演出告一段落。接下来,她正在酝酿复排当今舞台上极为少见的荀慧生代表剧目《丹青引》。《丹青引》中有一段西皮慢板的唱腔,荀慧生当年演出《丹青引》,在完成这段唱腔表演的同时,还绘就一幅水墨山水画,一度为戏迷津津乐道。“目前,剧本和唱腔已经基本成熟,我正在努力学习国画。虽然我有一些绘画基础,但要在表演时‘一心二用’,边唱边画,我必须再下功夫练习,给观众呈现一个像样的舞台。”常秋月说。